不過張媛到底不甘心，回去的路上看到曹子陽心情還不錯，便自言自語說了一句：“你剛剛看到沒？那包工頭買了兩套女裝呢，我猜一定是給戴天嵐買的，他們早就有一腿了……”

車子突然停了下來，張媛整個人往前傾了一下。

“你幹嘛？”要不是有安全帶勒著，她整個人就沖出去了。

“我說你有完沒完？”曹子陽不耐煩道，整個晚上他的臉色都是郁結的，他本來就沒情趣和她逛街，碰到周浩揚後他的心情更差了，結果張媛還在沒玩沒了。

“我跟她都分手了，你還成天在我面前提她，能不能讓人清凈點？”

張媛心裏也早就憋了一肚子氣，兩個人在一起後他就沒陪她逛過街，一點也不像在跟她談戀愛，今天是她硬拽他來的，不情不願的樣子，碰到周浩揚後，他整個人更不在狀態了。

剛才在店裏她不想和他爭執，怕被人看笑話，現在沒別人，就跟他爭辯起來：“既然你們都分手了，為何每次提到她你還那麽不開心？你是不是心裏忘不了她？”

曹子陽一時沈默，他忘了麽？

他不太清楚，自從家裏出事以來，他整個人的意識都是混沌了，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夢境，醒來時發現還是個噩夢。

家沒了，父親被帶走了，母親離家出走，唯一的親人——爺爺，也在一個星期前過世了。

現在這個世上就剩下他自己。

他由一個不知愁滋味的貴公子，變成一個居無定所，每天要為三頓飯發愁的勞苦大眾，他不適應，整個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樣。

他像個溺水的人，無助而又瘋狂地想抓住點什麽。

這時候張媛出現了，如同下沈時隨手抓住的一塊浮木，也許是跟朽木，但至少可以讓他不要下沈得那麽快。

然後，他就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幹嘛了。

他唯一能牢牢抓住的只有手裏這份工作，所以他需要張明凱的幫助，也不能得罪張媛，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坐到張明凱那個位置上去，到時候他先前失去的一些東西會重新回來。

當然，不包括感情。

人生有得必有失，張媛雖然萬般不好，但有一樣是好的，那就是對他死心塌地。

他最失意的日子裏，一直都是張媛陪著他，開始的時候他反感排斥，後來漸漸習以為常，每天喝得大醉就會被她送回去，他不用說一句謝謝，甚至可以對她呼三喝四。

那天半夜張媛脫掉他的衣服他是知道的，也知道她拍了照片，他沒有阻止，有些事從那個時候起就慢慢偏離軌道。

他的人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操控著，不知不覺就往另一個方向去了。

這只手就叫做命運。

張媛見他不說話，更加肯定：“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？”

曹子陽回過神：“你簡直不可理喻。”

“你才不可理喻。”張媛吼回去，“我什麽都給你了，你心裏還想著別人……”

曹子陽煩，聽到她說這些更煩，索性推開車門走人。

張媛看他走了，趕緊追上去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
曹子陽拂開她：“你管我去哪，反正不想跟你在一起，成天不是吃醋就是諷刺人，心思就不能花在有用的地方？”

張媛被他一陣數落，消停了，最後的結果就是和以前一樣，她上前主動示好，拉著他回到車上，兩個人一起回去了。

有些事，不必太較真，太較真就無法粉飾太平了。

戴天嵐回到家，果然被老戴盤問：“哎，你怎麽沒買衣服啊？老爸有錢。”

戴天嵐：“買了買了，剛剛去芳芳家，忘記拿回來了。”

“哦。”老戴上上下下把她看了遍，奇怪，這女兒怎麽看起來有點不一樣。

具體哪裏不一樣，他說不上來，後來回到房間和妻子一合計，有譜了，估計這就是愛情的力量，所以老戴心裏斷定，她今晚一定見過曹子陽了。

第二天早上戴天嵐出門的時候，老戴就笑瞇瞇吩咐她：“小曹周末不上班吧？你抽空帶他來玩玩啊，別總是你們倆私下見面，也讓我你媽媽見見唄。”

戴天嵐：“遵命，回頭我問問他哈。”

溜出門後，戴天嵐呼了口氣，心想，一定要盡快把這事給解決了，不然哪天被父母撞到她和周浩揚在一起，那麻煩大了。

周浩揚的車停在前面那條路的路口，戴天嵐特地囑咐的，大白天的怕被老戴看到。

上車後，周浩揚首先問她：“昨晚睡得好麽？”

“還不錯，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什麽？”

就是一翻身就腰酸腿疼啊，混蛋。

戴天嵐不想告訴他，沒準又對她嘴上耍流氓，最後禮尚往來問了他一句：“你呢？睡得好麽？”

周浩揚：“不怎好，如果兩個人睡會更好。”

戴天嵐笑著轉過頭去看窗戶外面，天氣熱起來了，女孩子們都穿起了漂亮的裙子，裙角飛揚。

戴天嵐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。

周浩揚帶她去看了兩處地方，一處位於商業區的大廈內，另一處是非商業區的一處樓房，前面有個很大的院落。

周浩揚問戴天嵐哪裏好，戴天嵐指著前面的大院說：“這裏好。”

周浩揚：“好，那就這裏了。”

“餵餵餵。”戴天嵐連忙抓住她的衣角，“我不在行的，你還是考慮一下再做決定。”

周浩揚把她的爪子扯下來，按在臂彎裏：“沒事，你喜歡就好，走吧，現在去吃飯。”

還是昨晚那個餐廳，周浩揚帶著她又去白吃了一頓出來。

“你怎麽又吃霸王餐？”上車後，戴天嵐忍不住問他。

周浩揚：“一個朋友開的，而且……我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。”

戴天嵐聽完哈哈笑起來：“原來你也是老板，那麽，以後我也可以來吃霸王餐？”

周浩揚瞄了她一眼，語氣輕飄飄地說：“成啊，一把骨頭膈死人，確實應該多吃點。”

戴天嵐咬著嘴唇，搗他一拳：“正經點，好好開車。”

周浩揚下午要回去了，把戴天嵐送到路口的位置停下，戴天嵐解開安全帶，對他說：“我走了，你路上慢點開。”

周浩揚點點頭，手伸到後面把昨晚買的衣服盒子遞給她：“昨晚回去的路上買的，上班穿。”

戴天嵐詫異地接過去：“你買的？”

戴天嵐表示懷疑，他還會買女人衣服，也不知道尺碼對不對。

或許周浩揚聽到了她內心的獨白，他啟口，淡淡地解釋了一句：“放心吧，手把手量的，尺碼一定對。”

戴天嵐：“流氓。”

周浩揚呵呵兩聲：“既然你這麽說了，那就如你所願。”

一把扯過來，按在懷裏吻了十分鐘才放開。

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氣喘，周浩揚窩在她耳邊說：“戴天嵐，我會盡快回來的。”

他走了，戴天嵐站在人來車往的街口看著車子開遠，未免有些傷感，不過想到他伏在她耳邊的那句承諾，心裏又感到甜蜜。

在外面晃蕩了幾分鐘，高高興興回家去了。

他的話，她百分之百相信。

周浩揚車子開上高速後才給沈巖打電話，沈巖為此有些怨言：“你可真是，上了高速才知道通知我，枉費我這麽掛念你。”

周浩揚：“下次回來再請你吃飯。”

沈巖才不相信他的話：“哼，下次回來指不定是為了見誰呢？早就把我們這些人都排到後面去了吧。”

事實卻是如此，周浩揚也坦然：“你知道就好，反正人交給你了，幫我看好了。”

沈巖心裏默嘆一口氣，他在外漂泊這麽多年終於肯定下來了，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不是麽？

“放心好了，肯定不能委屈了她。”

“謝謝，還有，別墅的鑰匙我給天嵐了，以後你就別過去了，交給她打理吧。”

“唉……”沈巖終於嘆出一口氣來，她有一種媳婦進門老媽子退場的失落感，“以後我就徹底不用管你的事了。”

周一，戴天嵐穿著周浩揚買的新衣服去上班了。

真奇怪，衣服款式尺碼都非常合適，看不出這個周浩揚還很會買女人的衣服。

“說不定是老司機一個。”昨晚和毛芳芳聊天的時候，對方這樣打擊過她，戴天嵐當時的回答威武霸氣：“那又怎樣？反正現在歸我了。”

毛芳芳說：“你這小妮子運氣不錯，剛被男神甩了又撿到一個，還是土豪款，怪不得從你臉上看不到任何失戀過的痕跡。”

戴天嵐倒是想起舒雪說過的話：你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喜歡曹子陽，曹子陽也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喜歡你，你們的感情好像一場青春契約，如同，每個女孩子都或多或少喜歡過一個男神，而每個男孩子都或多或少喜歡過一個女神一樣。

或許這只是一個青春命題，而不是愛情命題。

戴天嵐不想去多想這其中的差別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，現在她有新的工作，新的愛人，兩方面似乎都不錯，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。

“記住，第一團結同事……”

“第二，不許談戀愛，我知道了，老爸。”

老戴正好順路送女兒，停車的時候忍不住提醒她，結果才說了一句就被打斷了。

老戴看著解安全帶的女兒，笑著說：“第二就不必了，盡快把小曹帶回家來，這個周末我跟你媽媽都有空的。”

知道知道，戴天嵐揮揮手下車。

老戴一直目送女兒走進大樓才啟動車子，剛要踩油門，一輛車子從邊上拐過來，老戴躲閃不及差點撞上去。

老戴嚇了一跳，幸好雙方都及時剎住車了，否則又是一場事故。

那輛車的門開了，下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，對著窗戶裏的老戴就是一陣罵：“你誰啊？車子停在我們公司入口處幹什麽？趕緊走。”

老戴心想，你誰啊？我還沒問你呢？有車停在這兒你還拐彎那麽急？

不過想到對方說話的口氣，老戴腦子裏多想了一下，該不會是皇親國戚吧？

老戴不想因為自己連累到女兒，選擇了息事寧人：“呵呵，我這就走……”

這時候，車子上又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，對著剛才那個兇巴巴的女孩子說：“算了，不是沒撞上麽，走吧，小心遲到。”

女孩子心有不甘地瞪了老戴一眼，和那個男人上車了。

老戴把車子往後倒了一點，讓他們開過去，然後他坐在車子裏琢磨了一下：剛剛那個男的不就是曹子陽嗎？那個女孩子是他什麽人？

同事還是親戚？

女朋友第一天上班，又是同一個公司，照理他應該接送啊。

老戴心裏越想越不踏實，於是就留了個心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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